“灵堂会”一折,魏荣元创立了评剧老生的男声反调[反越调慢板],“望坟台”成为魏荣元、马泰的经典唱段,在戏迷中广为流传,早已深深植入观众的心中。可电影《赵锦棠》几易其稿,多次改动,丢弃精华,标新立异,弄出了一个非中非西非新非旧的“四不像”。
创新是加法,是在优秀传统基础上增加更新更美的东西,而不是让你把传统大卸八块。尊重传统是一道不容踏踹的底线,如果对传统缺乏敬畏感,像李逵掄动板斧一“破”起来,这样“立”起来的只能是不倫不类、非驴非马的东西。
“移步而不换形”,是梅兰芳先生说过的具有真理性的最伟大的一句话。“移步”,就是要向前走,不要故步自封;“不换形”,就是不要粗暴地攺得面目全非,导致京剧不像京剧。程砚秋说,不能把“戏改”搞成“戏宰”。
评剧亦然。
杨宝森一生没创编上演过一出新编戏,他只是唱自己那几出,上台老老实实唱,下来与乃兄研磨唱腔。他创立的“杨派”于他死后二十余年竟成为最走红的老生派别。如今,专业或戏迷学杨者如过江之鲫,但没一个能唱出他独有的那种旷古的苍凉!
裴艳玲说:我说我裴艳玲从来不觉得自己超越了前辈,我努力到现在,充其量也就够到前辈的脚面上,差得远着呢!那些被各种奖项捧得晕晕乎乎的角们,不该深思吗!
但同时创新仍然是永恒的需求,所有大师都是靠创新创出来的。
评剧来源于民间,是平民的艺术。从来都是在不断的改革与创新中求发展的,所以才能发展成为影响广泛的全国第二大剧种。上个世纪五、六十年代,评剧曾有过非常成功的改革典范,许多新编或改编的剧目使评剧舞台一度欣欣向荣,光彩夺目。像《小女婿》、《刘巧儿》、《秦香莲》、《花为媒》、《金沙江畔》、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、《钟离剑》、《李双双》、《向阳商店》、等等,等等,在表演和唱腔上都和早期的演出有了很大的不同。但是为什么能深入人心,传唱不衰?这些作品也“新”也“奇”,但都不脱离评剧固有的板腔体大框架,没有脱离评剧的传统旋律,遵循着评剧的艺术规范和审美传统,戏迷们不但无障碍接受,还进而着迷、追摹、学唱。
所以说,决定一齣戏生死存亡的是唱腔,是优美动听、让观众着迷并追摹学唱进而迅速扩散的唱腔。一度白派绝迹舞台,许多各流派的戏也久已辍演,但白派音韵,以及各流派经典唱段却依然顽强地存活着。试看大街小巷,凡有戏迷活动的地方,都在做什么?一个字:唱。
为了满足某些所谓的文化精英的求新欲,牺牲评剧的特点来迁就他们的审美观点,让铁杆戏迷听得懵懵懂懂,无法追摹学唱,只好权当“热闹”来看。继而反感,不再回顾,更遑论普及推广。
只有百听不厌的“门道戏”;没有百看不厌的“热闹戏”!
曾经有一齣堪称“获奖大王”的历史题材的京剧剧目,强大的演出阵容,精彩迭出的导演调度,在戏曲界引发了巨大轰动,着实热闹红火了一阵子。后来呢?虽然一息尚存,但已处于易箦之际。
我喜爱紫砂壶,一位玩壶的老前辈曾教导我三不要:一不要看学历,二不要看职称,三不要看获得多少奖项,只看壶。
我想,我们看戏,看演员也当如此。
回过头来,再看《海棠红》。这齣戏自2014年亮相舞台,即好评如潮,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。今天的像音像,使这齣戏更臻完美。
主演王冠丽是时下演绎白派优秀传统剧目的佼佼者。难得的是她对白派艺术的一颗敬畏之心,是她对白派艺术的那种执著,坚守的精神,她的表演艺术在潜移默化地完成着评剧观众审美境界的变化,在白派团的舞台下,没有名利场的角逐,聚集的是不同文化层次、不同审美趣味的各界观众群体。白派迷、冠丽迷的队伍越来越庞大。不信,你去问问CCTV11,转播白派戏音配像,像音像时的收视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