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剧名伶白玉霜旧事
何处有香丘,一抔净土掩风流 王凯
在评剧历史上,拥有“电影明星”和“评剧皇后”头衔的大概只有白玉霜一人。说她是电影明星可能有些牵强,但评剧皇后却是名副其实,上世纪30年代,白玉霜与筱桂花、李金顺、刘翠霞并称为评剧“四大名旦”,她所创立的“白派”艺术已成为评剧表演的重要流派之一。
白玉霜一生多灾多难。她原名李桂珍,小名慧敏,关于她的身世,有人说她是莲花落艺人李景春和妻子李卞氏买来的养女,但她的养女小白玉霜却在回忆文章中说母亲是李景春的亲生女儿,究竟如何,如今已无从考证。
初时白玉霜学的是大鼓戏,后改学评戏。白玉霜嗓音低,鼻音重,不太适应当时盛行的大口落子的唱法,有人说她“从鼻子里走音,调不准确”,所以初期演出并不受欢迎,差一点被李卞氏送入妓院。后来白玉霜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大胆革新,创造了低弦低唱的演唱方法,形成了低回婉转、韵味淳厚的白派表演艺术,得到了观众的认可。
白玉霜成名后应邀来到了上海。当时另一位评剧名伶朱宝霞正在上海演出,这个北方的地方小戏在上海滩已有了一定的“人气”,兼之白玉霜又博采百家之长,根据南方观众的欣赏习惯将评剧的唱腔、表演做了有益的改革,故一登台便引起轰动,她的艺术才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。白玉霜幽咽婉转的抒情风格不仅折服了上海的观众,也使文艺界对她刮目相看,《时事新报》上刊登了著名戏剧家洪深、田汉等人的文章,盛誉她为“评剧皇后”。
1936年,明星公司又推出了白玉霜主演的电影《海棠红》,一夜之间她又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电影明星,这不仅提高了白玉霜个人的知名度,同时也扩大了评剧在全国的影响。
上海时期堪称是白玉霜演艺事业的巅峰,据说此时她唱戏挣的钱都是用麻袋来装的,她手下的主要演员每天也都有20元的分红,而那时国民政府部长和大学教授的月薪也不过几百元而已。从一个走街串巷的江湖艺人到一名红遍上海滩的“大腕”明星,白玉霜的万贯家私可都是一板一眼、一招一式挣来的,靠得全是自己的手艺和真本事。
但就在白玉霜大红大紫的时候,这位评剧名角儿却突然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。原来白玉霜的母亲李卞氏见她越唱越红,就害怕她结婚嫁人:“你可别结婚,一个唱戏的嫁定了一个男人,就没有人来捧场了。”但白玉霜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,她也渴望一份真情,也需要爱情的滋润,为了这份真情,她就像戏里的杜十娘一样,与心爱的男人李长生一起离开了剧团,跑到李长生的老家过起了无拘无束、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生活。
对白玉霜失踪最着急的莫过于李卞氏了,这无异于是丢了她的百宝箱。半年后,白玉霜被李卞氏找回,重返评剧舞台。这6个月的时光大概是白玉霜一生中最愉快的日子了,为了生存,白玉霜曾经和许多男人打过交道,但真正让她动情的却只有李长生一人,从此以后,白玉霜再未谈及婚嫁。
旧社会唱戏卖艺的伶人社会地位卑下,即使是梨园行的名角儿,也被视作下九流受尽欺辱。白玉霜在上海主演《海棠红》一举成名后,《实报》刊登了一篇署名为“荣生”的评论文章,开篇便是这样的文字:“以风骚淫荡而红极一时的评剧皇后白玉霜,自从去年来沪露演于恩亚派大剧院后,饱受沪上人士欢迎,所以演期足有半年之久,仍是天天满座的,可见她的吸引力不小了。”由此可见当时舆论对评剧艺人的轻蔑态度和伶人地位的低下。
抗战期间,正在北平演出的白玉霜得罪了伪《新民报》主编吴菊痴,吴菊痴便指使手下在报上无中生有造谣生事,无奈之下白玉霜只好请吴菊痴吃饭,并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。谁知吴菊痴刚走出饭店门便被抗日锄奸人士一枪毙命,白玉霜祸从天降被日本人投进监狱。惨无人道的日本宪兵将她的衣服扒光,用棕毛绳子拉磨她的下身,从此白玉霜落下了致命
病根儿。后来花了一大笔钱托人活动,白玉霜才被释放。
1942年,白玉霜被诊断为子宫癌,但她仍然坚持上台演出。据和她同台演出的演员说,来戏院演出时都是别人搀她下车,可是一登台她便精神抖擞,如同换了一个人。有一次由于病变处破裂,鲜血竟然流了一腿。
1942年8月10日,白玉霜孤独地离开了这个她亦恨亦爱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