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长避短自成一家——记著名评剧演员李文芳
孙玉敏：扬长避短自成一家——记著名评剧演员李文芳
原创： 伯朗 评剧在天津
已故著名评剧演员李文芳，在天津一带久负盛名。四十多年的舞台生涯中，她塑造出许多个性鲜明的艺术形象，创造出不少脍炙人口的评剧唱段，为繁荣发展评剧艺术，做出了贡献。
李文芳1925年生于天津，家境贫寒，幼年出入戏园，卖糖谋生。因终日厮守梨园，耳濡目染，逐渐爱上了评戏。十二岁拜杜洪宽为师学艺，十四岁登台演出。到十八岁时已崭露头角，小有名气。从1943年到1948年，李文芳不断演出于小剧场、新中央、天宝等戏院，领衔主演《珍珠衫》《赵芸娘》《牧羊圈》、《孔雀东南飞》《打狗劝夫》《三娘教子》《盗金砖》《玉堂春》等四十余个剧目。
40年代初，评戏在天津正处鼎盛时期。坤伶“名家荟萃，群芳争艳”形成一种竞争态势。年轻的文芳在这强手如林的环境中，以其独特的甜美唱腔，清新自然的表演，赢得了观众赞誉。被称为天津评剧界“三芳之一”（其他二人是筱玉芳、郭砚芳，均为杜洪宽弟子）。
其实，文芳的天赋条件并不优越，不具备新凤霞那俊俏的模样；筱玉芳那苗条颀长的体态；鲜灵霞那高亢嘹亮的歌喉。但，文芳知已知短，“先天不足后天补”，凭借一股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进取精神，撷取前人之长，结合自己条件，探索出一条适合自己艺术生路的途径。如自己嗓音较低，她便吸收白玉霜低回婉转和爱莲君俏丽多姿的唱腔，尤其是爱莲君的“疙瘩腔”，扬长避短，融会贯通，从而形成了自己委婉、细腻、韵味浓郁的演唱风格。文芳的唱腔多在中低音区行进，以柔和甜美取胜，加之鼻腔共鸣的巧妙运用，往往获得余音未尽的效果。文芳扮相并不光彩照人，但能用眼神统领五官，表达人物感情，弥补了自身不足。加之她做戏认真，从不惜力，深受观众的欢迎。
李文芳真正大展风采、名闻剧坛，是在解放以后。其独辟蹊径、自成一家的艺术风格是伴随着现代剧目的演出而形成和确立的。50年代，李文芳组班民艺剧社，后来又加入天津市评剧院二团，她都用全部精力投入现代戏的演出。演出古装戏，较之鲜灵霞、六岁红等人还稍逊一筹，自己的优势是在现代戏的演出中。因此，在北京新凤霞的《刘巧儿》，沈阳韩少云的《小女婿》风靡全国后，李文芳也在天津刮起了现代戏的“旋风”。她异军突起，先后演出了《刘巧儿》《小女婿》《九尾狐》《柳树井》等剧。李文芳的戏迷们都争先恐后，披着棉被在小剧场、新中央戏园门口等候买票。可见她在天津演现代戏，已显露出其独占鳌头的优势。此后十多年，她除了在1954年天津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，以《柳荫记》获表演一等奖，1962年传统戏鉴定演出时，主演了《丝绒记》《李香莲卖画》等十多出古装戏外，李文芳的现代戏“旋风”在天津一带经久不衰。她塑造的祥林嫂、虎妞、杨三姐、李双双、罗昌秀、洪淑琴等人物形象，在天津引起强烈反响，许多唱段像流行歌曲一样在群众中广为传唱。
《四川白毛女》是李文芳的拿手剧目，在戏里她扮演罗昌秀。其中“思亲”一段唱，最能集中体现李文芳的演唱风格。开始用散板，舒缓、深沉地唱出“岁月漫长，寒来暑往”，接下去“夏去秋来又冬凉”凄楚、悲怆，旋律从中音到低音，大起大落，几度反复，表露了罗昌秀受地主迫害、逃遁山林沦为野人，过着漫长凄苦生活的悲惨身世。接着用二六板、跺板等唱出“我纵有冤来我往哪里去讲，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，剖了你的肠，将你的尸首喂虎狼”。使节奏明显加快，情绪转入高潮，摧人心肺，控诉了恶霸罗锡章的滔天罪行，表达了强烈的复仇心情。这六十多句的重头唱段，李文芳唱得疾徐有度，收放自如。她音色醇厚甜润，行腔委婉华丽，不“大口灌”，不卖弄嗓音，而是平中见奇，以情胜人。她运用快慢、强弱，虚实的鲜明反差和敛放、断接等控制气息的演唱技巧，来表达人物感情，从而紧紧地攫住了观众，并使听者得到艺术上的享受。在这段尾声中，文芳用慢三眼以及甩腔等艺术手段，发挥她中低音区抒情的特长，很好地表现了罗昌秀见母思乡，但又欲见不能，欲离不忍的复杂心情。每当这段唱结束后，观众席中哽咽之声不断，演员和观众产生了强烈共鸣。
《李双双》也是李文芳的代表剧目。第九场有一段唱：“建设咱们新农村姐妹们可要心齐”，是李双双劝慰金桥的女人大凤时的抒情唱段。前半部的慢三眼，基本上是运用白爱两派低回婉转的唱腔，适当作了些变化。文芳发挥自己中低音区丰满的特长，使唱段字清味醇，真挚感人。此外，整个演唱过程恰当地运用一些小疙瘩腔，并适当地吸引了新风霞的一些喜剧色彩的唱腔，把李双双那种心直口快、热情泼辣的性格特征，渲染得淋漓尽致。
李文芳有很扎实的嘴皮子功，曾研习过喜彩莲吐字快、真、稳、准的优点，在她演过的戏里，设计了不少跺板、快流水、楼上楼等节奏较快的板式，唱来快中求稳，紧而不乱，而且发音吐字真切利索。唱段后半部，从“大夫说怀孕的人不可生闷气”开始，到“建设咱们新农村姐妹们可要心齐”结束，这十几句唱词一气呵成，跌宕有致，起伏多变，抑、扬、顿、挫、轻、重、疾、缓，交替运用，很能表达李双双这一农村妇女率直爽朗的性格。
1981年5月，李文芳突然发病逝世，终年56岁。就在几个月前，她还带病为电台录制了《祥林嫂》中“分明是天地不平把人欺”唱腔选段，这段唱是文芳年轻时唱得最为迷人的大反调。虽然搁置了十多年，但韵味浓郁不减当年。这段珍贵的“遗韵”成了她的绝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