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母亲白玉霜1
回忆母亲白玉霜
(2006-06-11 11:22:42)
作者:李再雯 出处:《中华文史资料文库》发表日期:1964
1950年政协全国委员会开会的时候,毛泽东主席接见了全体委员。当我激动地走上前去和他握手的时候,他听说我的艺名是小白玉霜时,随口就问道:
“从前有位白玉霜吧?小白玉霜和老白玉霜有什么不同呢?”
他笑着,我也笑着,在这种大伙儿依次会见领袖的时候,我自然很难马上答复他,也顾不得答复他;但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际:我母亲和我究竟有什么不同呢?
我想:母女同是唱评戏,但是有着很大的不同呀!
卖艺人家
坦率地说,要我叙述作为一个著名的评剧女演员白玉霜的一生是有困难的,尽管她的一生是短暂的,只有35年。她只比我大16岁。我不到l周岁被抱到李家作养女后,起初和太太——姥姥的婆婆在北京住,六七岁以后才来到我这位“娘”的身边。娘还算喜欢我,却不愿意我演戏。她说:“我演了戏,可别叫咱闺女也干这行了。”在娘身边也就十一二年,我就结婚离开家了。不久在报上看到了她的死讯,才回天津奔丧,所谓母女的关系仅仅如此,她不让我学戏,我偏偏爱戏,她才不得不教我演戏配戏,有时顶了她的缺唱起来。为了回溯她的一生,特地找了我舅舅——母亲的胞弟李国璋和中国评剧院的老师李义芬、花小仙夫妇(我叫他们仙姨和仙姨父),请他们提供材料。舅舅从前给母亲拉二胡,李义芬夫妇从前和母亲也和我同台演过几年戏,他们的记忆是可信的。
白玉霜原籍天津,父亲李景春是在评剧班里唱老生的,有一个时期就在孙凤鸣师父成班的剧团里演唱,所生一儿一女,女儿在家原名慧敏,成名后才改名白玉霜。李景春走码头随班演戏,妻女也跟着,儿子就放在岳父家读私塾。
慧敏10岁时,求人给教过连珠快书《碰碑》和京韵大鼓《层层见喜》。孙师父一看很够材料,就给她说了半出《马寡妇开店》试试,居然小小年纪能体会得出寡妇的寂寞心情和艰苦岁月。这出戏的主要缺点自然应该由编剧人负责。通过学习这出戏,孙师父发现她表演认真,唱词记得准确,嗓门也够宽亮。所以又教她学了《王少安赶船》、《花为媒》几出戏,十二三岁就上台了。师父给取了个名叫桂珍,所以早年戏报上全用李桂珍的名字。她和小桂花、小菊花同在孙师父处学戏,算是“同官”。
两年以后,李景春病故,从此就仗十四五岁的李桂珍唱戏挣钱养家。过了三年,兄弟李国璋也读不下书去,就到团里拉二胡了。我姥姥--白玉霜的母亲,可是一个能手,多年跑江湖锻炼出来了。她试着成班,找了她兄弟(我的舅爷爷)来当管事,还招了些小演员。每天一早,我这位舅爷爷就把小演员们叫起来到郊外去喊嗓子,我母亲也一起去。如果是在大连、旅顺演唱,就到海边山下去喊,越冷越得去。等他们回来的时候,天才蒙蒙亮。上午还得练功排戏,十分认真。评剧也练武功,我母亲唱文戏多,武功底子不太扎实,后来演《玉石坠》,她扮的是武旦的角儿,但武戏文唱,武功用得较少。剧团里只有初一、十五可以不练功、不喊嗓,让大家休息一下,演出还是照常,因为有戏有钱,没戏没钱呀。那时流行一句话:人歇着,牙也得歇着。
玉顺评剧团常在天津风翔戏园演出,有一个时候连电灯也没有呢,点的是汽灯。因为是在法租界内,街上的警察穿的是法国式服装,有中国人也有安南人,帽子上还有小小的红缨络。那时的艺人就怕军警宪兵流氓地痞,就好像该欠着他们什么似的,他们找上园子来不算,“女戏子”走在街上,或是在什么公共场所出进,也不太平。我姥姥常陪着我母亲一块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