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剧宗师洪影五周年祭
评剧宗师洪影五周年祭
我与洪影的晚年评剧人生
我的爱妻洪影,我们的洪影老师,离开大家已经五年了。斯人已去,时过境迁,却始终挥抹不去我对她的深切缅怀和无尽思念。
难忘我和洪影相识。那是2002年10月的一天,我从部队退休后的一个偶然机会,与几位戏友一起慕访洪影老师。我从小喜欢评剧,洪影可谓心中偶像。可初见名人却有些紧张,一阵寒暄过后发觉老师和蔼可亲,一点架子也没有。她简单询问我们的工作、年龄及家庭等情况,随后就谈起了评剧,接着让每个人唱一段。当轮到我时,也只好奓着胆子唱了几句刚学的“去年今日”,自知唱的不好嗓音难听,老师肯定不满意。哪知老师和颜悦色,连声说“有味有味,就是嗓子没有打开,再来一遍”!说着又用嘴给我愣哏过门,用手打起板鼓。没想到,从此我便开始了退休学戏的“艺术生涯”。
那年洪影72岁,听说她做子宫颈癌手术刚两年多。虽然恢复不错,可是却留下许多后遗症。老师精神状态非常好,认识后发现她几乎每天都有活动安排。今天叫学生来家学段子,明天去剧团说戏,后天又有票友求教,遇到大的活动,更是忙得不亦乐乎!可是不知怎么着,我也跟着忙碌起来。起初边学戏边写唱词,先自己学用,后复印发给大家。慢慢地都会唱几段了,老师就在家里召开小型演唱会。到后来还经常给我开小灶,仅用一个多月,我就基本学会了当时传唱的十来个洪派唱段。老师非常高兴,时不时还让我唱几句示范,并鼓励我说“小弟悟性好学得快,很实授,音准节奏也不错,就是没嗓子,大胆多唱会好些的”。还多次请来剧团琴师和洪门师姐尹玲帮我吊嗓子,俨然在为一个“新演员”开胚子!可我深知自己没有天赋又怯场爱面,在教身段时显出老抖身子引发笑场,我再也不想全面深造了。不谙做打,就学唱念。以后老师每逢教唱必叫我来,不仅管印片子刻光盘,还执意让我帮她教唱,慢慢的我便成了她的“助教”。半年下来,我发现她无论忙闲都要教,刮风下雨也要教,身体患病还要教。难怪有人说,洪老师家是永不落幕的评剧节。
人的身子不是铁打的,古稀老人怎能扛住连续折腾。一年里老师两次住院,一次是糖尿病酮体中毒,还一次是结肠炎腹泻虚脱。看来她经历了太多疾病和苦难的考验,疗伤治病已是家常便饭。即使在住院期间也不忘戏,爱徒俊玲、王杰、赵燕和戏迷票友来看望她,还要硬撑着说上几句唱腔教上几式“四合”。病情稍见好转就急着办理出院,好早点回去安排她的活动。我看懂了,评剧事业早已成为洪影的精神支柱和生活动力,而教戏育人则是她毕生的历史使命。在轮流看护老师的日子里,得知她年轻练功演出极为认真刻苦,以至积劳成疾。看着她日渐消瘦和类风湿造成的四肢手骨变形,对比她笑语言欢谈唱风生的飞扬神采,其精湛艺术加人格魅力不禁令我感动心疼,而更被一种无与伦比的精神所折服。我更加崇敬这位老艺术家,也想尽我所能助她一臂之力。相处之间,她对我这个小弟也有了更多了解,我对评剧的挚爱,婚姻的不幸和乐于助人的善举,她也深为感动和同情。两年后,她老伴唐老师因病离开了她。孤独无助使她逐渐对我产生了依赖性,可能是越来越熟悉了,家里家外的事都要我来参与或帮忙。记得有两次我有事未到,老太太急了,反复问清原由才算准假。还有一次我到外地,她连续打电话嘱咐我注意安全,并催我早回帮她教戏。后来干脆在电话里大声呼喊:“快回来,我想你”!当时我很诧异,却在茫然中感动,但认定这不过是戏之缘友之情而已。
2004年9月,我有幸与洪影一起参加第四届中国评剧艺术节。期间老师与张俊玲等爱徒都有上佳表现,俊玲主演的《香妃与乾隆》获得大奖。我除了“跟包”之外,之前还和老师一起与郑云亮老师共同参与了乾隆唱腔的前期设计。从而学习了艺术,开阔了视野,接触到更多的艺术家,使我愈加热爱评剧。艺术节结束了,我却思绪难平,想起观看演出间隙,好几个中青年演员传送个人的演唱专辑光盘,不由心生郁闷。早就问过老师,除早期《御河桥》《李白进宫》和几段摘录的《小生专辑》有VCD,大部洪派经典唱段从未出版演唱专辑。我暗下决心,一定帮老师整理制作一套完整的演唱专辑。想法提出,老太太求之不得。可是反对的说法也接踵而至:老太太不好好养老做啥光盘;没有钱肯定做不成;年岁大了做不好还不如不做;门外汉做门内事,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!好在老师和我想法一致,一言既出绝不动摇。首先是资金问题,我们以自费与求助相结合,我和战友出三千,老师拿两千,大厂评剧团和爱徒高山,义子张书义共赞助一万,还有俊玲、晓琳及亲友们支援千余元,一个月就筹集了一万六。虽然经费不多,我们会精打细算。道具从简,服装借穿,乐队抽空当,配角票友上,场地战友帮,导演、化妆、灯光、音响全部自己干。我市新天地影像摄制场秦国彬,听说老师做光盘有困难,录像合成只收成本,甘愿一起做奉献。从唱段资料等各项准备,到录音、录像、合成,历时一年于2005年内制作完成。后经方舟等朋友协助,于2007年初将第一部《洪影演唱专辑》(前15段)正式出版发行。艰难的付出有了收获,个中滋味溢于言表。虽因条件能力所限,背景画面不甚完美,但老师的音像真实可鉴,洪派经典将永久流传。这也是当时我们姐弟最大的欣慰。
转眼和老师一起走过了三年,接下来每月每天依然日程满满。无论大小活动,她都抱病参加亲力亲为。年岁大了,演出少了,评剧节又改两年一届,她就时常走出去到几个社区、戏曲茶楼和宇扬评剧苑网站宣传评剧,考虑有的学生票友平时上班,又建立了“周六评剧传承日”。这些年,她无论走到哪,都叫我跟包陪伴保驾护航,还半开玩笑委以我“助教、秘书、保镖、保姆、保健医、经纪人”等义务头衔。面对紧张工作和老师家中变故以及来自外界的风言风语,我也曾为避嫌和巨大压力两次离开老师。可每次都被她那献身评剧的精神、敢爱敢恨的真情和病中喃喃的渴求所触动,也被好心法师和众人的说服规劝所回转。我几次扪心自问,难道与一个清贫艺人共度晚年果真是命运使然?洪影能够献身评剧,我何尝不可做些牺牲!当与多人求证自己和老师一样完全属于奉献付出而问心无愧时,我即横下了一条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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